陆启铿：千里马与伯乐
原标题：千里马与伯乐 | A弦断了，他也能奏响生命强音
2014年6月9日，中国科学院第十七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二次院士大会上，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列举基础科学的突破时，把“多复变函数论”排在第二位，位于“两弹一星”之后，这是党和国家领导人对华罗庚先生、陆启铿先生等中国多复变学者的工作的肯定和鼓励。
陆启铿，中国科学院院士、数学家。他在多复变函数论做出了大量奠基性和开创性的工作，得到国际数学界的普遍认可，至今仍有广泛影响。作为华罗庚的亲传弟子，他不仅学习、继承和发展了华罗庚的典型域上多复变函数论，而且开拓了多复变函数论与复几何、多复变函数论与理论物理的研究方向。
陆启铿(图片来源于中国科学院官网)
师生相遇，投身数学
时光回溯至1950年，时任中山大学助教的陆启铿，遇到了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人——数学大师华罗庚。
“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华罗庚在那年的归国途中，应邀在中山大学做学术报告。陆启铿得知仰慕已久的数学大师来到自己学校，不愿意错过这次当面学习请教的机会。
听过演讲后，陆启铿既敬佩华罗庚先生的人格，又钦服于他精深的学术造诣。很快，他给华罗庚写了一封信，表达了做华罗庚学生的强烈愿望。
华罗庚曾深受数学家熊庆来的“伯乐”之恩，又恰逢数学研究所正在筹备，需要吸收有能力的年轻人来所，便回信让陆启铿把他的毕业论文与成绩单寄来。陆启铿立即遵照寄出。
1951年1月2日，华罗庚回信说愿意收陆启铿为学生，并帮助陆启铿调到中国科学院。青年陆启铿由此迎来事业上新的起点。
陆启铿先生 ：
示悉已久，因忙未即复。
刻拟向先生了解一下情况 ：如中国科学院拟聘先生为研究实习员，专做研究工作，不知可否由中大协商办理?切实言之 ：
1.先生是否愿意。2.如先生愿意，请与刘俊贤先生商讨，可否协商办理。3.如刘先生与校方同意，请刘先生写一推荐信及先生写一自荐寄来。4.我当向科学院推荐。
此请
研安。
华罗庚
五一年一月二日
刘先生处请代问安。
1951年2月10日，华罗庚又寄出一封信给陆启铿，原文如下：
启铿同志 ：
来示已奉到，我们为了照顾到全面，已写了一信给刘俊贤先生(见附稿)。如果刘先生再来信，我们就可以提出。此复即致。
敬礼。
华罗庚
二月十日
初遇时两个地位相差如此悬殊的人，经过这次不经意的邂逅，命运由此交集到一起，亦师亦友几十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华罗庚与陆启铿，一样都身患腿疾却自学成才。曾经，熊庆来不拘一格提携了华罗庚。若干年后，华罗庚又慧眼识珠拔擢了陆启铿。
1951年7月，在华罗庚亲自协调下，陆启铿离开中山大学数学系调入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筹备处
师生同心，协同攻关
陆启铿最初的学术生涯是在华罗庚的指导和严格要求下开始的，陆启铿称之为“华氏训练”。
这种“华氏”训练法让陆启铿受益匪浅，深刻体会到了数学的严谨。他曾回忆说：“华先生要求我一个人站在上面讲，他一个人坐在下面听。然后一点一点地向我提出问题，追问为什么，给我挑毛病，直到解释满意为止。这样几次课下来，我不仅对所讲的内容加深了理解，而且华先生那种对证题过程严密要求，思考问题严谨深入的态度，更给了我终生难忘的影响。”
师生两人之间的“缘分”，既是偶然，也是必然。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内多复变函数论的研究还是一片空白，数学界很少有人涉足这个崭新的领域。那时，华罗庚发现陆启铿的大学毕业论文是“模函数”，有比较好的基础，便把他的研究方向确定为多复变函数论，陆启铿由此成为华罗庚在国内第一个得到亲传的多复变方向的学生。
多复变函数论是数学中研究多个复变量的全纯函数的性质和结构的分支学科，又称多复分析。当时既无这方面教材，与西方的学术交流也基本中断的情况下，其难度可想而知。著名数学家丘成桐曾说：“计算的复杂，决非常人能够完成。”
陆启铿(左)在华罗庚家中
夜以继日地学习，仔细演算书里的每一个公式，思考、总结……华罗庚看到自己学生进步迅速，自己也很兴奋。在华罗庚的亲自指导下，陆启铿就德国数学家福尔特《模函数论》的报告，完成第一篇论文《t函数的富氏系数》。
在独立研究能力得到迅速提升之后，陆启铿很快就开始与华罗庚合作完成课题研究。1958年至1959年间，华罗庚与陆启铿建立起了典型域上的调和函数理论，两人合作完成了文章《典型域上的调和函数论》，发表在《数学学报》上。
从此之后，“陆启铿引理”“陆启铿常数”“陆启铿不变量”“陆启铿猜想”……一个科学家的名字接连出现在了数学概念中。“陆启铿猜想”甚至成为建国后国际数学界首次以中国数学家命名的猜想，代表着国内多复变函数论领域领先世界水平的成就。由此引出“陆启铿域”的理论，至今仍是国际数学界热门的讨论话题。
1966 年，陆启铿在微分几何领域上的研究成果，以论文《关于常曲率的 Kähler 流形》在《数学学报》上发表，引起世界数学界同行广泛的重视，随即被美国英文杂志《中国数学》翻译转载。该成果后来被称为“陆启铿定理”，其中提到的问题被称为“陆启铿猜想”——设 K (z,i) 表示 Cn 中有界域 D 的伯格曼核函数，K(z,i)在域 D 无零点的猜想。
1962年，陆启铿
“陆启铿猜想”的提出，引起许多数学家竞相去论证“陆启铿猜想”在哪些域成立。他们不断提出反例，推动了“陆启铿猜想”研究的发展。
国内最初知道这个命名的还是华罗庚，他有一次突然问陆启铿：“什么叫‘陆启铿猜想’?”
陆启铿老实承认：“我自己也不知道。”然后只好赶紧去查文献，才知道从 1969年起国外一直断断续续有人研究这个问题。至今，国际上对与“陆启铿猜想”研究的兴趣仍然经久不衰。
这些成果，无疑是国人和中国数学界的荣耀。在这背后，源于陆启铿对数学科学的浓厚兴趣，造就了他追求学术创新超乎寻常的执着。怀着开拓数学新领域的使命感，陆启铿以顽强的毅力奋发图强，在学术研究中投入了自己全部的精力，接连以敏锐的眼光捕捉、克服数学上的难关，终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奠定了一代多复变函数论的国际大师的地位。
1992年11月4日，陆启铿荣获首届“华罗庚数学奖”，另一位获奖者是陈景润。华罗庚数学奖评委会主任杨乐在颁奖仪式上说：“他们荣获首届‘华罗庚数学奖’，是40年刻苦钻研的结果。”
陆启铿在颁奖典礼上说：“我感到非常荣幸，获得了以培养我多年的导师华罗庚为名义的数学奖。我同时感到意外，因为我之所以同意数学所推荐我申请华罗庚奖，仅仅是出于对我的老师华罗庚的纪念，而不是由于我自认为比和我差不多同龄的数学家工作得更好。”
文：采集工程项目办公室/中国科协创新战略研究院
参考资料：
[1]杨静.在断了A弦的琴上奏出多复变最强音：陆启铿传[M].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7.5.1.
[2]杨静,王涛.陆启铿：在断弦琴上奏出多复变最强音[N].中国科学报,2015.9.18(3).
[3]本文图片来源于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 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
